夜茫如水。月光偷偷溜进昏暗的室内,搂着淡白窗帘的腰随风蹁跹。
轻盈的白中闯入一只肥硕而圆的黑影,影子从窗台跃到最近的椅子上,没有弄出一丝声响。
那双冒出幽光的琥珀眸子中凝着床上熟睡的女人,良久,它爬上大床,爪子扒拉严严实实盖在她身上的薄被。
揉皱的薄被移下去一点,露出了半个圆滑细腻的肩头。
橘猫的动作遽然停顿,猫脸上竟出现类似失望的表情。
谨慎地瞄了眼女人的睡颜,它用猫掌极轻地踩了踩漂亮的肩头。
跳下床时,竖直摇曳的尾巴被人一揪。
尖锐的猫叫响彻房间。
连玉畔笑看这不速之客:“又踩我床?”
那一刻,猫全身的毛炸开了。
它感觉到了杀意。
“三番五次来这儿,难道是屋子里有老鼠?”她微笑。
猫自然是不会回答她的,要不是尾巴还在人家手里,它早就跑路了。
仰头露出最萌的眼神,橘猫微弱地喵了一声,奶声奶气。
女人像是心软了,松开了手。橘猫一喜,便如箭矢般飞向窗外。
砰——
什么东西撞到了玻璃,像被无意打翻的花盆一样砸到地面。
连玉畔滑下大床,赤足走向受伤的猫咪,居高临下,静静地俯视它。
此时,对于橘猫来讲,抱臂欣赏它痛苦之状的人类无疑是可怕的死神。
死神总是笑。被陷害,她笑;被诽谤,她笑;被误解,她笑……
沉默被打得头破血流,女人从丹唇吐出的温糯软语如带冰刃:“疼不疼?多疼一会儿,免得你以为这里是游乐场。”
连玉畔散漫地立在清冷的月光里,眼皮半抬着。头一倾,带点儿卷的黑发散落在胸前。
整个人几乎要融化在月华里,亦如一支在夜色中盛开的荼靡。
夜太寂静,连玉畔对这只猫没有哀嚎略微感到意外。
想想不久前的举动,对于它现在直愣愣盯着她的行为,也没多少惊讶了。
有色心还有色胆的猫又能简单到哪里去呢?
一人一猫对视良久,最终还是连玉畔率先别开目光:“我不喜欢有陌生气息留在枕边。别在这里碰瓷装可怜,一般的猫从高楼摔下来都未必有事,何况是你这只生存技能满点的野猫。”
橘猫被撞破心思,也不装了,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跃出窗户。
她目送它离去,收回视线时,陡然在广场边缘的橡树下看到一抹人影。
那是一个穿着黑皮衣的短发女人。
在连玉畔发现她时,她也看到了连玉畔,隔空投来警告的视线,一眨眼便消失在夜色里,快得像错觉。
岛上有探子什么的,很正常。叶堇的仇家多,对方派美人卧底也是寻常的事。
叶堇也不是吃素的,岛上每个人的底都被摸得一清二楚,包括她连玉畔。
她锁了窗,回床睡觉了。
……
天上的月亮又大又红,连玉畔独自在阴森的林中行走。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儿来的,本以为是梦,一运转念力才知不是。
幽深的树林里忽传出接二连三的狼嚎,一丝微风顺着枯叶吹来,夹杂着浓厚的血腥气。
这预告前方有杀戮发生。
她脚步一顿,向反方向回走。
然而一转身便看到隐藏在灌木里的绿眼睛,连玉畔甚至听到喘气的声音。
现在她面临进退维谷的境地。
她一步步缓慢倒退,将背后交给同样危险的深林。
无疑,一旦她转身,狼立马就会窜出灌丛扑向她。
果然,在她徐徐后退的过程中,它们也开始显露真面目。
一只,两只,三只……越来越多。
身后又一声嚎叫,身前的狼全部呼应,对月长啸。
连玉畔回头瞄准某个树杈,趁狼群啸月时,速即折断树枝,向前面飞奔。
狼群在后面追,脚底被木刺扎进去了,连玉畔也只能忍着刺痛没命地跑,终于看见一点火光。
接近光源,才发现这是修罗场。
四处都是狼的尸首,草木凌乱不堪,即将燃尽的火堆旁孑立一个冷傲的少年。
他衣衫褴褛,浑身是血。手里紧攥仍在滴血的匕首,转头时,蓬头垢面中露出一只黑白分明的冷眸。
眼神竟比狼还凶狠。
连玉畔在打量他的同时,身子也移到了少年的身旁。
她可没忘记背后还有一群狼跟着。
“弟弟,救我!”连玉畔握着他的胳膊,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少年没有立即拂开女人的手,隐藏在黑暗中的半张脸却划过一丝不耐烦,
“松开!”他命令道,眼睛始终盯着蓄势待发的狼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