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沈旬破天荒地要与我同床。
他恭敬地跪在床边,一副侍奉我就寝的温顺模样。
早前为他买来的薄纱睡袍披在身上,若隐若现的肌肤透着白皙。
不愧是暖香阁里调教过的相公。
只是忽然想起,第一次碰他时,少年像是受惊的兔子,脸红的躲闪。
后来接纳情事,却仍旧是不情不愿,只有被我哄上几句才肯配合。
如今这一出,我不明白。
难道他猜出了我这几日冷淡的用意?
“你不是喜欢睡书房吗?今日此举,是有事相求?”
沈旬想来解我裙带的手愣在半空。
我看着他的耳朵染上霞红,眼底的柔情越来越浓。
“微臣想公主了,很想。”
多稀奇的情话。
如果再早几日说出来,芳菲书院就是他的了。
可惜。
“本宫有些乏了,你若无事相求,就早点回去睡吧。”
他一向机警,想来是觉着我看出了他和苏芸的私情,想来用身子堵住我的猜忌。
算盘打得很好,可我的心早就硬了。
我捏起他的下巴,在沈旬期待的目光里笑的肆意。
“沈旬,本宫放你自由。”
他凑过来的身子忽然顿住:“什么?”
“没听明白?”
我松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前几日在寺庙求签,听见你问了仕途,心诚则灵。”
“本宫怎可当你官途中的绊脚石?”
“明日赐你休书,今晚便收拾行囊吧。”
他立马回神,开口辩解:“那一签是老师父送的,并非微臣本意。”
“若只是这一件事,公主未免太偏颇些。”
“可不止这一件,有关苏芸的谣言被挂到本宫头上,其中密谋,你也有份。”
我将这最后一根稻草摆在他面前。
沈旬却从面色慌乱变成了理所当然。
“苏姑娘是公主自小的玩伴,她若失了名节,很可能被苏家潦草嫁人,毁了一生。”
“而公主不同……”
“本宫不同?”
沈旬点头:“您为人一贯大度,若是有人毁您声誉,圣上也会替您撑腰。”
“如今城里的谣言也在慢慢变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公主这是在积德行善。”
“原来在你眼里,本宫是铁做的。”
我终于按捺不住心底的怒火,一脚踹在沈旬胸前,直到他跪在地上。
“恶语伤人六月寒,这等道理你不明白?”
“本宫的声誉就不重要?”
“还是说我大周朝的国誉也是你们可以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玩意儿?”
“沈旬,从暖香阁赎了你,是本宫做过最后悔的事情。”
等不到明天了。
唤绿珠拿来笔墨纸砚,我飞速写下那张休书。
墨迹未干的纸盖在了沈旬低垂的头上。
“今日一别,你和本宫之间再无瓜葛。”
“来人!”
我招招手,让几个奴仆把他送回暖香阁。
“从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
他披着的薄衣逐渐滑落,露出半边肩膀,看着我红了眼眶。
“公主,你不是这样善妒之人,为何现在变得如此狂躁?”
“沈旬,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些,本宫宠你,和喜爱猫狗没什么区别。”
“你在本宫眼里无非就是一条听话的狗而已。但现在,你好像不是那么惹人喜爱了呢?”
“所以现在你,再无用处,懂了吗?”
“至于什么大度心善……”
“你们这些伪君子拿来傍身的遮羞布,本公主不需要,抬走吧。”
听着沈旬的求饶,我闭上眼,吩咐绿珠关好门窗。
他必定不会留在暖香阁。
而等他真正回到丞相府,就会知道,在我这公主府里过得是什么神仙日子。
可惜,一切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