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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1979:逆袭人生从打猎开始宋晨沈千雅无删减+无广告

枉语 著

女频言情连载

宋晨打断她直接答应下来:“一会就去交,指定差不了。”护士点点头就出去了。宋晨这才端着鸡汤一边吹凉了喂给媳妇,一边说:“钱的事你甭操心,我都办法,你就把自己养好,把孩子看好,别的都不用你管。”看着喂到嘴边的鸡汤,沈千雅还有点恍惚。这情景只在结婚前她幻想过。婚后别说一口热汤了,连热水都没喝过他一口,没想到现在就这么递到眼前了。“愣啥?快喝啊,这一大碗呢,凉了就发腥了。”沈千雅还有点不好意思,接过来说:“我自己来就行。你......你也吃点吧。”宋晨点点头,端着一万馄饨,啼哩吐噜的往嘴里送。“等会我跟大哥回去一趟,晚上我回来顺便也把妈带来,这伺候月子我不懂,还是让妈照顾你更舒服点。”正好他回去能进山看看,抓点野鸡野鸭子啥的,看看能卖到什么...

主角:宋晨沈千雅   更新:2025-02-26 14:5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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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宋晨沈千雅的女频言情小说《重生1979:逆袭人生从打猎开始宋晨沈千雅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枉语”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宋晨打断她直接答应下来:“一会就去交,指定差不了。”护士点点头就出去了。宋晨这才端着鸡汤一边吹凉了喂给媳妇,一边说:“钱的事你甭操心,我都办法,你就把自己养好,把孩子看好,别的都不用你管。”看着喂到嘴边的鸡汤,沈千雅还有点恍惚。这情景只在结婚前她幻想过。婚后别说一口热汤了,连热水都没喝过他一口,没想到现在就这么递到眼前了。“愣啥?快喝啊,这一大碗呢,凉了就发腥了。”沈千雅还有点不好意思,接过来说:“我自己来就行。你......你也吃点吧。”宋晨点点头,端着一万馄饨,啼哩吐噜的往嘴里送。“等会我跟大哥回去一趟,晚上我回来顺便也把妈带来,这伺候月子我不懂,还是让妈照顾你更舒服点。”正好他回去能进山看看,抓点野鸡野鸭子啥的,看看能卖到什么...

《重生1979:逆袭人生从打猎开始宋晨沈千雅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宋晨打断她直接答应下来:“一会就去交,指定差不了。”
护士点点头就出去了。
宋晨这才端着鸡汤一边吹凉了喂给媳妇,一边说:“钱的事你甭操心,我都办法,你就把自己养好,把孩子看好,别的都不用你管。”
看着喂到嘴边的鸡汤,沈千雅还有点恍惚。
这情景只在结婚前她幻想过。
婚后别说一口热汤了,连热水都没喝过他一口,没想到现在就这么递到眼前了。
“愣啥?快喝啊,这一大碗呢,凉了就发腥了。”
沈千雅还有点不好意思,接过来说:“我自己来就行。你......你也吃点吧。”
宋晨点点头,端着一万馄饨,啼哩吐噜的往嘴里送。
“等会我跟大哥回去一趟,晚上我回来顺便也把妈带来,这伺候月子我不懂,还是让妈照顾你更舒服点。”
正好他回去能进山看看,抓点野鸡野鸭子啥的,看看能卖到什么价钱。
赚到钱,好让沈千雅安心住院。
沈千雅眉头一皱,这年关上山路最不好走,天也冷,一来一回的可遭罪了。
“山路不好走,可得注意安全。”
宋晨咬着馄饨,胡乱点头:“放心吧,走过多少回了。”
一碗馄饨连带着汤水没十分钟就下了肚,袖子口抹抹嘴上的油,就站起来说:“我得抓紧走了,不然回来的时候天又黑了。”
沈千雅靠在床上,一边搂着一个孩子,床位靠着窗户,阳光照进来正好落在她脸上。
瘦,但皮肤很好,脸色带着点苍白,一眼看去就是个清秀柔弱的佳人。
宋晨贪恋的看了几眼,暖洋洋的感觉贯穿全身。
真好,真好啊,妻子孩子都好好的活着,以后也会每天陪在他身边。
这样的日子就是他曾梦过无数次的场景,如今都实现了。
宋晨压下胸口的热意,抓着帽子转身出门,叫上大哥,一起推着板车回二沟村。
......
从吉康县到二沟村,得走十几里山路,虽然是白天比晚上好走点,但两个小时的脚程也很累人。
等两人进了村子,沿着路一直走到头,就看见四间并排着盖的泥草房。
烟囱正冒着白烟,远远的像和白云连在了一起。
门口站着个老头,有点佝偻着身子,正叼着一根旱烟吧嗒嘴。
“爹。”宋清推着车先一步过去:“这天咋在外边站着?”
宋家富看他俩回来了,先问:“孩子生了?都好吗?”
宋晨后脚就走到了门口,笑着说:“都好都好,千雅生了个龙凤胎,一儿一女,这下你和我妈孙子孙女都齐全了。”
宋家富平时总板着脸,现在也忍不住笑意,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一块了,黑黝黝的脸上满是喜悦:“好啊,好啊,有福气啊!”
“走,快点进屋暖和暖和。”
宋晨刚把板车安放在院子里,左边那间房的门帘子一动,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说话。
眼睛微微一眯,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没说什么就跟着进了屋子。
一进去,就看见张杏芬已经穿戴好了,地上收拾了好多东西。
泥炉子,煤炭,还有一兜子鸡蛋,又有些苞米碴子之类的粗粮,连被褥都带了一床。
“你娘一大早就收拾好了,就等着去医院照顾着了。”宋家富在门槛子上磕磕脚底的雪,笑呵呵的说。
张杏芬急的直搓手:“小晨哪会伺候月子啊,吃啥用啥都不清楚,一会我就跟着一块去县里了,等千雅好差不多了我再跟着回来。”
“当初我就看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没想到这一下子就给咱家添了两个人口,”张杏芬高兴的都坐不住:“孩子都好啊?”
宋晨喝着热水说:“都好都好,小雅就是身体弱,大夫说得在医院养一养,有那个补营养的针得打两天再说。”
“中,大人孩子都得身体好才行。”张杏芬没那么多说法,只要家里人都健健康康的,这日子就过得有盼头。
宋晨看看娘准备的东西,在炕上坐了一会,说:“娘,你再收拾点吃的用的,估计得在县里住上几天,煤球啥的多备点。我进山看看去。”
张杏芬这一年就没听他叫过娘,这两天猛人一听,还有点不适应。
“娘?”
“诶,诶,娘知道,你放心吧。”张杏芬背过身抹抹眼泪。
这孩子长不长大,好像就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原本以为,他不喜欢这个家,太穷了,家徒四壁,吃不上一口好饭,孩子嫌弃也没办法,这辈子都要做一对被埋怨的爹娘。
不成想,孩子大年夜当了爹,一下子就变了个人。
做事有章法了不说,事事都考虑周全,连对家里人都变了态度。
张杏芬不指望能有多亲近,现在这样能好好说说话,就已经很不错了。
宋晨发现娘的感性,心里叹了口气,过去拍了拍娘的肩膀。
“娘,以前......是我不懂事,没孝顺你和爹,现在儿子都想明白了,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谁也断不了咱们之间的亲情。”
宋晨知道大家都有心结,大哥对自己亲近里带着拘谨。
爹娘满怀关心却不敢吭声,连小妹都一直远远地站着,看不出半分亲热。
这都是他曾经造的孽。
一家淳朴厚道的人家,让他将那些好意都拒之门外,换来如今这样不尴不尬的局面。
但是没关系,他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去弥补。
过去无法追溯,那就且看将来吧。
张杏芬被儿子说的眼泪汪汪,一个劲的拍着他手臂,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宋晨揽着母亲的肩,看向爹和大哥,还有炕里坐着的妹妹。
“我以前对不住大家,猪油蒙了心看不清.真心好意。”
宋晨看着这一双双真挚的眼睛,曾经在心里反复忏悔过无数次的话一时之间都说不出口了。
抿了抿唇,沉着嗓子说:“我也不多说了。”
“爹,娘,大哥,小妹。”
“对不住。”
宋晨深深弯下腰去,看着地面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
宋家富托起孩子的胳膊,落在肩上的手有些沉重:“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过去的事不提了。”
“你能想开就最好,也是爹娘当年......对不住你。”
张杏芬一把搂住宋晨,在背上爱怜的摩挲着:“娘对不起你啊,娘没用,怎么当初就抱错了孩子,让咱娘俩骨肉分离二十多年,娘没照顾好你!”
宋晨抱着母亲单薄瘦弱的身躯,满心悲怆哽在喉咙。
他上辈子从没站在父母的角度着想过。
养育了二十几年的孩子,突然发现不是自己的,一腔爱意付诸东流。
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孩子又不亲近,每一天都带着怨恨,他们心里又该何等难受。
宋晨已经不止一次的感到庆幸,幸好,他有机会重新来过。
“娘,不说了,我往后好好的。”
宋清站在一边也颇有感触,看着弟弟和家人能和解,打从心眼里高兴。
“小晨当了爹就是不一样,懂事了也有担当了,越来越像个男子汉了。”
一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站在这泥草房子里,昏暗却充满温暖。
宋晨收拾好情绪,说:“趁着天还早,我进山看看去。”
“今年雪大,山里都封住了,多危险呢,你进去干啥啊?”张杏芬有些担忧的问。
“小雅身子虚,我寻思着抓点野鸡野鸭的给她补补。”宋晨捞过狗皮帽子戴在脑袋上。
“正巧她住院,还缺点钱!”
“要是能打多点,拿到城里,还能卖钱呢。”

宋晨顾不上胳膊的疼,满耳都是媳妇的痛呼。
一咬牙,双腿死命一撑站了起来,麻绳深深陷在手捂子里。
“哥!推车!”
一时间,宋晨觉得两辈子的力气都涌了出来,灌注在双腿上,浑身紧绷,死死咬着后槽牙。
此刻甭说是冰溜子了,就算地面铺着针板,他也能一路踏过去。
最后一段路,宋晨拼了命的往前冲!
风雪迷不住他的眼睛,那些一次次填满心头的悔恨,都随着汗意喷薄而出。
拼了这条命又怎样,他欠媳妇孩子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板车压过马路,停在医院门口。
宋晨顾不上喘息,卸掉身上的绳子,转身将沈千雅抱起来,动作轻柔,可脚下步子又紧又急。
“大夫!大夫呢——我媳妇要生了!大夫——”
沈千雅已经疼的意识模糊,恍惚间好像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值班医生让他把人放在病床上,掀开衣裳一看:“这么大肚子?”
“我老婆足月了。”宋晨喘着粗气站在床边,小心翼翼的摸摸沈千雅。
医生在肚子上按了按,又对着沈千雅瞳孔照了照,脸色有些凝重:“摸着胎位不正,产妇意识不清,准备产房快!”
屋子里的医生护士都动起来,宋晨被推搡着往外走。
“千雅,别怕啊!我就在外面等你,别害怕啊媳妇儿!”
宋晨的心被一双手紧紧捏成一团,扒着门往里看。
门合上的瞬间,他看见沈千雅白生生汗津津的脸,嘴唇被咬的殷红一片,消瘦的胳膊垂在床边,眼睛闭合着,肚子压在她单薄的身体上,大的吓人。
轰的一声。
宋晨仿佛看见上一世的画面在眼前无限重合,沈千雅和孩子死在炕上的那一天,仿佛近在眼前。
他紧绷了一路的神经瞬间破溃,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千雅!千雅啊!”
“媳妇!!!”
宋晨想要跟进产房去,却被宋清拦腰抱住,才没让他冲进产房。
“宋晨!你冷静点!冷静!”
“小雅现在没事!”
上一世沈千雅躺在炕上咽气的画面,是他几十年来的梦魇。
那垂落的手,闭上的眼睛,都一次次让他惊醒。
刚刚那一幕,就像一根导火索,精准的引爆了他压在心里的恐惧。
他一度庆幸自己有机会能弥补上一世的遗憾!
但他更害怕,怕重活一世,仍然救不下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已经到医院了,她不会有事的,你冷静一点,别打扰医生。”宋清把宋晨拽到走廊长椅上,死死按住。
宋晨一路呛进去的冷风随着咳嗽呛出血沫,被他抿着唇咽下去。
他颓唐的坐在长椅上,帽檐化下的雪水滴滴拉拉落下,嘴唇上是一道道冻开的裂痕,脸上皲裂着,手捂子也被麻绳隔开,掌心几道深刻的红痕纵横交错。
浑身狼狈,看着触目惊心,他自己浑然不觉。
那些折磨人的噩梦像走马灯一般,在眼前一遍遍重映。
虚幻和现实交缠,一会是老房子破败的炕沿,一会是医院白色漆面的门,一会又变成沈千雅和孩子冰天雪地中的棺材......
心防和帽檐化下的水滴一般,一点点渗透进肌肤,分不清是泪还是水。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啼哭叫破天光。
宋晨下意识抬头,窗外阳光大盛,照在白茫茫的屋顶,像货郎盘子里的嫩豆腐。
“生了,生了......”
宋晨喃喃着,站起来,两条腿有些麻木,踉跄着走到门边。
护士从里面抱着孩子出来,喜气洋洋的说:“恭喜恭喜啊,两个孩子都很健康,听听这哭声,多有劲啊!”
宋晨还没缓过来的脑子又懵住了。
两,两个?
怎么是两个?
上一世娘怀里明明只抱了一个......
想到此处,宋晨脑子轰的一下空白了。
原来,上辈子不是一尸两命,是三条命啊!
千雅咽气的时候紧紧捂着肚子,她知道还有一个孩子,她感受到了,但那个孩子连爬出娘胎看一看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
宋晨眼角猛然落下两行泪,听着两个孩子咿咿呀呀的哭声,这颗心就像被刀反复戳刺,血淋淋的疼着。
护士看他也不抱孩子,一句话没说就开始哭,皱了皱眉:“你是亲爹吗?是沈千雅家属吗?”
宋清推了推他,宋晨缓过神来,一把抓住护士:“我媳妇呢?她怎么样?”
“好着呢,母子平安呢。”护士把左手的孩子递给他:“先出生的是个大胖丫头。”
宋晨小心翼翼的接过来,热乎乎,软绵绵的,让深山老林都不怕的汉子,手都颤抖了。
细细看着孩子的眉眼,宋晨只觉得,像,实在是太像了,这就是上辈子那出生就没了气息的可怜孩子。
但现在乖巧的躺在他臂弯里,小小的身子还没有他胳膊长,但这是幼嫩鲜活的,脸蛋粉扑扑的,一张嘴就是响亮的哭声。
这哭声就像打破他梦魇的符咒,让宋晨感受到眼前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他真的让老婆平安生产,让他的孩子好好的看见了这个世界。
“还有一个呢。”护士看他对闺女没有一点不满,脸上笑的更真切了:“这小子是后出生的,虽然比他姐姐瘦了点,但是也健康的很。”
“哎呀,这龙凤胎可不少见,一下子儿女双全,真是好福气啊!”
宋晨另一只手接过儿子,心里的感触更深,这个孩子是他直到今天才知晓的存在。
是他重活一世的证明,就像一道天光,将噩梦般的上辈子与当下分隔,从此他就是儿女双全家庭圆满的宋晨了。
宋晨抱着两个孩子,左看看右看看,怎么都瞧不够。
“我媳妇呢?能出来了吗?”
护士点点头,有些埋怨的看着他:“也不知道你这当丈夫的怎么回事,产妇是双胎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幸好来的及时,不然大人孩子就都危险了。”
“你媳妇瘦的就剩一把骨头了,这坐月子的时候可得给好好补一补,女人月子最重要了,坐不好是要落病根的。”
宋晨抱着孩子听护士数落,一点不耐烦都没有,等护士说完了,看他这虚心的模样,才满意的点点头。
“办住院吧,双胎亏身子,我建议还是在医院多待几天。你媳妇身体太差了,两个孩子也得多观察,可不能图省钱就......”

他穿过山路,翻过山坡,磨破了鞋底,石头割破脚底,他咬着牙一步一个血脚印走回曾经的家!
却连门都没有勇气进去。
站在门外,宋晨永远记得,王白山一家的欢声笑语,像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他身上。
原来,曾经的父母不会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对他依依不舍。
他们的眼里,只有找回来的亲生儿子。
他们在一起放声大笑,爹娘说着对他的亏欠,姐姐们用糖块哄着弟弟,心肝宝贝似得将家里一切好东西,都送到他面前。
他伸出手想要敲门的时候,却听见了曾经的母亲李桂梅的话。
“要是没有那个死崽子就好了,我们家景昊就不会受这么多的苦,造这么多的罪!”
“看看这手糙的,明儿个妈用鸡蛋清给你抹一抹!”
“我都打听了,那宋家一个个的,都不是好东西,难为我儿子在他们家活了二十二年!”
“还有那个宋晨,就是癞蛤蟆趴脚面子膈应人!”
宋晨知道,李桂梅嘴里的那个死崽子,就是自己。
几十年过去,他早就记不得当时的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可能是麻木的,僵硬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却忍不住苦涩的下弯。
他转身离开的时候,连脚底的血泡都不知道疼了。
可血泡愈合,是需要时间的,山路和劳作,也不会因为长了血泡就可以不做。
他心里的对于穷山沟怨恨,更不会因为这两句风凉话,就彻底消弭。
田里的麦穗割过了一茬,白雪铺了厚厚一层,当家家户户都从地窖里捞着酸菜,准备包饺子过年的时候。
1979年的除夕,他记得自己,又一次跑出了二沟村。
他不相信,自己口口声声喊了二十二年爹娘的人,会因为一个人的到来,就抹杀了他的一切。
但老天没有怜悯他!
他趟过山路,那没过膝盖的雪窝子,一步一步走到王家的门口,却被王家的爹娘,亲手推到了泔水里。
曾经的姐姐一口唾沫啐在他的脸上,骂他痴心妄想!
而那个夺走他人生的少年,稳稳的站在房子里,手里还握着一枚热腾腾的鸡蛋。
直到那时候,宋晨才明白,原来一切早就变了。
回过神来,摇摇晃晃看着天地之间,白茫茫的雪里,家家户户点着红灯笼。
王家的灯笼格外的耀眼,因为里面挂的是煤油。
这灯亮的能照清门前百米,却再也照不亮他二十二岁时的人生。
宋晨永远记得,那一年的除夕夜。
他从王家一路撞破风雪,回到二沟村。
那座贫穷的村子,家家户户门前没有红灯笼,连爆竹味都闻不到。
黄土路被雪盖住,深一脚浅一脚的印记,从村口一直延伸到宋家的院里。
站在院外的他不愿意进去。
那房子里的人,对他来说是陌生的。
这个家里没有欢声笑语,每个人见了他,眼神里都带着拘谨,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兴奋。
那时候的他,只想跑,跑到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
既不姓王,也不姓宋。
但他没走成,因为那天晚上,房门被推开的时候,风雪灌了满屋子,哭喊声叫破了除夕夜。
“孩子啊!”
宋晨哽咽着,他记得自己亲生父亲,那苍老佝偻的身影站在院里,那双沉沉的眼睛,失望的看向他。
“你媳妇儿难产,你孩子憋死在肚子里,生下来就没气儿......”
“这大过年的,你跑哪去了?”
他不记得自己的模样,他只记得当时混浆浆的脑子,像生了锈的轴承,转不动了,他拖着两条腿,走进屋去。
只能看见炕沿边上,一个浑身青紫的婴儿被他亲生母亲抱在怀里,细细小小的胳膊垂在一边,了无生气。
躺在床上的女人,死死抓着被血染透的褥子,她直勾勾看着孩子,却早已喘不过一口气来,这个瘦的脱相的女人,就是他的媳妇,沈千雅!
可和沈千雅结婚的那些年,他从来都没认真看过那张脸。
直到沈千雅死的那一刻,那张脸,苍白的像屋外面的雪一样。
“宋晨......”
“我恨你!”
沈千雅撑着最后一口气,哀怨的看向了他,颤颤巍巍,带着巨大的绝望和哀痛,颤抖着身子。
少顷,她的眼睛还蹬着,可早已没了呼吸。
沈千雅最后的目光,让他铭记数十年,因为在沈千雅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读懂了那个眼神,是恨,是绝望,是空洞。
“死了,都死了。”他爹嘬着旱烟,喉咙丝丝拉拉的卡着一口痰。
“你走吧,我知道你没把这当家,我们也当不了你爹娘。”
他娘呜呜咽咽的抱着孩子哭出声:“都怪我啊!怪我当初生你生错了时辰,怪我抱错了娃啊!”
“多好的媳妇儿啊,多好的娃啊!我可怜的孩子啊......”
沈千雅死后,宋晨记得,他在家里待了三天。
直到第三天妻子沈千雅和孩子下葬的时候。
他远远的站在林子边上,看着那一口薄薄的棺材被放进临时搭起的窝棚里。
北方的冬天太冷了,土被冻成冰坨子,只能等开了春再下葬。
他就亲眼看着家里人给沈千雅上了香,然后一个个离开,只剩下那口装着老婆孩子的薄棺,孤孤单单的放在冰天雪地里。
寒风穿过林梢,带起一阵仿若哭泣的风声,哀怨着在耳边盘桓。
后来,他就离开了。
他走过很多地方,但那个年代没有介绍信,寸步难行,只能偷偷扒火车,钻煤堆,走了大半个国土,却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归途。
他本以为,他这一世,就这么结束了!
可他没想到,他又回到了1979年!
“哈哈哈哈哈——”
宋晨缓缓收了笑声,抹掉眼角的泪,重重呼出一口气。
那些阴郁和折磨,仿佛都随着白烟消散。
他庆幸老天给他这个机会,他绝不会再错过。
王家门外,硫磺混着硝烟的味道刺鼻,他已经忍不住要跑回去,去闻一闻二沟村混着牛粪的空气。
除夕夜!
这是1979年的除夕啊!
一切都还来得及!
只要他现在跑回去,马上就能救下自己即将惨死的妻子和孩子!
老天爷待他不薄!
“小犊子,你踏马笑什么,大晚上怪瘆人的!”
“赶紧滚蛋,别等我用炉钩子抽断你狗腿!”
宋晨的大姐王爱亚,冷冰冰的看着他,但这会却被他笑的浑身发毛,不由得缩了缩肩膀。
可又觉得自己输阵,便拎着炉钩子,故意往前挺了挺腰。
“没心肝的王八犊子,我们王家好歹养了你二十二年!”
“大过年还上门来找晦气是吧?”
“甭管你憋了什么坏水,我告诉你,我们王家的门槛子,你是别想跨过来!”
宋晨苦笑一声。
王家是县城里的万元户,连房子都比邻居高上一头。
王白山更是生产队队长,平日里见了面,都是仰着鼻孔看人,哪里看得上破衣娄嗖的自己。
至于他这个大姐王爱亚,更是腰杆子硬。
自己在国营饭店上班,管着出纳。
平时过过手指缝子都是油水,养的油光水滑,自然能说个好亲事。
宋晨记得,她早两年嫁给了农机厂一个副科长,这回不但腰杆子硬了,连脾气都硬了。
谁要是惹她不高兴,那简直能追出二里地的骂人去,一般人可不敢碰这个狠茬子。
“姐。”小妹王爱兰从后面走出来,按住她:“大冬天的,打坏了他家都回不去,冻死在外面咋办。”
“哼。”王爱亚冷哼一声:“他又不是咱们老王家的种,死不死的跟咱有啥关系。”
宋晨静静地听着她的话,只是在心中嗤笑曾经的自己。
他是有多傻,才会对着这种狰狞的面孔,生出亲情来?
重活一世再看,这王家对自己,又何曾有半点感情?
“对,你说的对,我不是你王家的种!”
“所以你要是敢动我一下!”宋晨冷冷的看着她,嘴里吐出的话比西北风还瘆人:“我保证你活不过今天!”

一听钱小月这话,宋晨脸色也变了,眼见着娘撸袖子就要冲过去,手疾眼快拉住了。
“娘,咱不跟她一般见识,咱进屋吃肉去。”
“她说你......”
“没事娘,儿子吃不了亏。”
宋晨在心里琢磨两圈,拉着张杏芬就回屋了。
爷爷奶奶都还在,爹兄弟几个也没分家,一个大院子住着,难免磕碰起来。
嘴上讨好不算啥,这实惠最后还得落在自家才行。
趁着娘做菜的时候,宋晨把大哥拉到一边,问:“爹娘有没有说过要分家的事?”
宋清一愣:“没听爹提过啊,你想分家啊?”
宋晨点点头:“这一年我也算看出来了,”
往那边屋子努努嘴,接着说:“婶子不是个消停的,总这么过不是个办法,难不成以后挣的钱都得给公中交一半去?”
“要是只给爷奶那我没得说,但这便宜我看最后都让婶子那边占去了,这可不成啊。”
听宋晨这么一说,宋清也有点动摇,低声说:“爹也没说过要分家,这个头可不能咱家起,要不爹落埋怨不说,他心里也过不去。”
“你要想分家得缓着来,让那边先提。”
宋晨点点头:“我明白,不急这两天。”
“就是先跟你通个气,到时候得先过爹那关啊。”
分家是必然要分的。
他心里是计划着挣大钱的,按照现在的习惯,谁家挣了钱都得给公中交一半。
块八毛的宋晨自然不在意。
但总是要往大了挣,这要是再让别人家占便宜那可不划算。
口口声声说他是白眼狼,也不看看自家什么模样。
爷爷奶奶在大伯家里养着,钱小月却偏偏总过去蹭吃蹭喝,大伯家和自家谁没让她占过便宜。
但分家的事不能急,至少要让爹心里清楚了。
弟弟一家就是想趴在他们身上白吃白喝,这家才能分的彻底。
宋晨把这心思按下不提,只等合适的时机再爆发出来。
走进厨房,一看宋真真站在锅台旁边,眼巴巴看着锅里的鸡肉。
“放点,再放两块吧娘。”
往锅里一瞅,可丁可卯的五块肉,一人分一块正好,宋晨忍俊不禁。
他从娘手里接过铲子,说:“我做吧娘,你出去看看一会还有没有啥要带去医院的。”
张杏芬怀疑的看着他:“这么多肉呢一顿吃不了,可别都做了奥,留点冻上,等小雅回来还能吃呢。”
宋晨点点头,看着娘前脚出了厨房,后脚就把一盆鸡肉都倒进锅里。
滋啦一声,鸡肉和热油碰撞,激发出的香味瞬间铺满整个厨房。
宋真真看的眼睛都直了,她家锅里啥时候有过这么多肉啊。
宋晨一边扒拉,一边听着张杏芬在外屋念叨。
“这小孩就是不会过日子,那一只鸡能吃多少顿呢,拢共几张嘴吃饭啊,放那么多肉,败家啊!”
宋晨听得好笑,但手上的动作一点没停,等炒到肉色金黄,盛出一半来放到煤炉子上熬汤。
“咱们吃这锅里的,那些给你嫂子炖点汤。”宋晨从锅里挑起一个鸡腿:“这个给你留着吃。”
宋真真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看他,又看看肉,说:“你以后还欺负我吗?”
宋晨一愣,翻动肉的手顿住,看着妹妹幼嫩的模样,心里不是滋味。
简直想把从前的自己团吧团吧扔灶坑里去。
“不欺负,以后二哥对你好,肯定不欺负你。”宋晨摸摸妹妹的头发,枯黄干燥,典型的营养不良。
心里叹口气,这一家三个女人,个个营养不良,日子过的别提多苦了。
“以前都是二哥不懂事,你原谅二哥行吗?”
宋真真转转眼珠:“你要是也对嫂子好,我就原谅你。”
“没问题,二哥以后对你们都好,天天给你吃鸡腿,成不?”
宋晨晃晃铲子上的大鸡腿,看宋真真眼睛盯着一直转,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个时候的菜并没有那些五花八门的调料,锅底能有点油,这菜就算十分香了,放点盐,放点青红椒,锅边醋淋上一圈,整个屋子香味更甚。
宋晨找个大盘子盛出鸡肉,把之前熬的碴子粥装好,朗声道:“开饭啦!”
宋真真欢呼一声,拿着筷子一溜烟的到炕上坐好,直勾勾的盯着大鸡腿。
张杏芬看着那一大盘子肉,脸色不太好。
但看孩子渴望的眼神终究没说话,夹着鸡腿放进宋真真的碗里。
“大馋丫头,快吃吧!”
“锅可别刷,明儿就着那油还能贴菜饼子吃呢。”
宋晨答应一声,端着另一碗肉说:“你们吃着,我给爷奶送一碗去。”
张杏芬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宋晨端着肉,特意在院子里绕一圈,经过钱小月门口的时候,特意大声说:“爷爷奶奶,我给你们送碗鸡肉来了。”
钱小月气的在家摔盘子摔碗,看桌上的咸菜旮沓越看越来气。
“你个没出息的玩应,老娘嫁给你天天连肉都吃不上!”
“你那丧良心的二哥,也不说拉拨着你,人家吃的满嘴流油,可想不起来你一点儿!”
老三宋家昌低着头喝粥,眼神晦暗,却一句话都没说,随便老婆骂,只是喝粥的声音越来越响。
等宋晨再从他家门口经过的时候,听着里面的声音,心里发笑。
这人啊,都是这山望着那山高。
钱小月吃好的穿好的做新衣裳的时候,可没想着大家伙儿。
现在一碗肉吃不到,就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把人全骂了一遍,哪有知足的时候呢。
且看着吧,总有她占不到便宜的那天。
宋晨没再理会,转头回了屋,一家人都等着他吃饭呢,连宋真真碗里的鸡腿都没动。
“都快吃啊。”
宋晨擦擦手上炕,往爹娘碗里都夹了肉:“这进山就能打到的东西,不算金贵,以后咱顿顿都吃肉。”

宋晨二话不说当即就同意:“住院,肯定住院!”
“钱的事情不用管,我来想办法!”
“只要对大人和孩子有好处,怎么办都行!”
他邀天之幸才得了这一次重生的机会。
又不知吃了多少雪沫子才将娘仨送到医院,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
不就是花钱住院嘛,有什么舍不得的,没钱他想办法去挣不就是了!
只要她们能好好的,宋晨做什么都愿意。
两个孩子被小被子包裹着,哭了一会就在他怀里安静下来。
呼吸轻轻的,但宋晨能感受到落在指尖的鼻息,灼热,带着满满的生机。
......
沈千雅被送进病房的时候还没醒。
宋晨仔细的看着她。
刚生产完的沈千雅,脸色还苍白着。
两颊瘦削,眼窝深陷,嘴唇被咬出的伤口结了血痂,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的面孔。
他从未这么细致的看过自己的妻子。
一寸寸从眉毛到下颌,像是要将这长脸镌刻进心里。
须臾,沈千雅睫毛动了动。
宋晨心里一喜,轻声问:“醒了?”
沈千雅听出他的声音,也感觉到他就站在床边,视线落在自己脸上。
但她不想睁眼。
从前宋晨那些厌恶憎恨的目光实在是看够了。
只要看见自己,总是没有好脸色。
可送她到医院的这一路上,他拼了命的往前走,那张宽阔的臂膀第一次为她遮挡风雪。
两种截然不同的举动,让她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宋晨。
可之前不愉快的记忆实在太过深刻......
沈千雅不想去较真,就权当是为了孩子吧。
宋晨只要不伤害孩子,以后想怎么样都成。
沈千雅不是一个擅长伪装的人,一醒过来,心里的凌乱,都随着转动的眼珠显露出来。
宋晨见她许久都没有说话,就知道这份心结还在,也不催她,只是掖了掖被角。
“孩子都很好,老大是个丫头,胖嘟嘟的。老二是个小子,小一点,但是哭的可有劲了。”
“医生说你怀孕的时候营养没跟上,两个孩子都要再好好做一下检查,大哥跟着去了,一会就让护士抱回来。”
宋晨就站在床边,絮絮叨叨的说话,一字一句都是稀松平常的念叨。
沈千雅没有回应,但他就是感觉很幸福。
“我办了住院手续,你就好好在医院养着,啥时候恢复了咱啥时候回家。”
说了好一会,把沈千雅的心都说乱了。
扭过头朝向另一边,这温柔的语气从未有过,丝毫都不像他印象中的人。
宋晨摸了摸鼻子,知道要给媳妇一些时间,就站起来说:“那你再歇一会吧,我出去给你买点好吃的。”
妇幼保健院周围的两条街,算是附近最兴旺的了,来往的人不少,但店铺少得可怜。
现在人们都去公家的国营商店买东西,私人的都偷偷摸摸在巷尾开着一个小门,也不挂招牌。
里面灯光也不敢点的太亮,卖了什么东西都要伸着脑袋进去看看才知道。
大马路上走的人多了,雪层都被压的紧实。
太阳光一照,路面明晃晃的泛着白光,一走一出溜。
宋晨把手往袖子里揣揣,打量着周围的街道。
现在经济政策已经不像头些年那么紧了。
有些开着门买点小馄饨,小面条,或是自家编的竹筐土篮子什么的,都不大有人管。
上边属于睁一只眼闭一只。
他心里清楚,等过两年经济彻底放开的时候,那才叫百花齐放呢。
遍地都是发家致富的时机,很多人都是从这里挣到的第一桶金。
俗话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他上辈子在最底层摸爬滚打那么多年,经历的见识过的,远比现在的经商环境复杂的多。
重来一次,他心里斗志昂扬,就想着尽快做点什么小生意,先把家里条件改善了。
总不能等老婆带着孩子回家,还要住那四面漏风的泥草房子。
从街头溜达到巷尾,一户人家半开着门脸,烟囱一直冒着白烟。
角落里放着一个木牌子,写着糖水鸡蛋、馄顿。
宋晨看了两眼,想来这家就是买小吃的,文化程度不高,字都写错了。
“有人没有?”宋晨弯腰掀帘子进去。
被热气扑了一脸,地上的煤炉子做的比常人家更大,能摆下三五个砂锅,里面正咕嘟嘟冒着热气。
“有啊。”一大娘从里屋出来,用围裙擦擦手,笑着说:“孩儿,吃点啥?”
宋晨嘿嘿一笑:“大娘啊,我媳妇刚生完孩子,我寻思买点啥给她补补。”
大娘用笼屉布垫着揭开锅盖,甜丝丝的味道瞬间充满整个屋子。
“我这有牛奶炖蛋,有野鸡崽子汤,有这个鲜肉白菜的小馄饨!”
大娘一边介绍一边说:“这周围啊好多都是来医院的家属,咱家这东西味道好营养高,不少回头客都来这买着吃呢。”
“你媳妇刚生完,买点这个牛奶炖蛋有营养,补钙的。”
“或者这个野鸡汤,鲜亮儿着呢,最适合下奶了。”
宋晨闻着味真不错,没想到这还有野鸡汤,问:“给我来一碗这个野鸡崽子汤。”
“这城里能喝到这口可真不容易,大冷天的来一碗,还发汗呢。”
“大娘笑眯眯的给他打包。
“也就这一两天有了,刚入冬的时候冻起来的都卖没了,这年月天寒地冻的,可弄不着这野鸡了。”
宋晨一听,眼睛唰就亮了。
城里不好找,他家就住在山脚,要找这野鸡也鸭子还不好找吗?
“大娘,你这野鸡啥的一天能用多少?”
“咱这店小,要是炖汤啊,一两只足够了。”
宋晨搓搓手,接着问:“这野鸡野鸭啥的在城里畅销不?就是好卖不?”
大娘听他这么问,说:“咋的,你有路子?”
宋晨嘿嘿一笑:“我家就住山根底下......”
“我也不瞒您,这东西要是好卖,明儿我就上山打点,也能给我媳妇孩子吃两顿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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