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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锦小说季崇易姜似

季崇易 著

武侠仙侠连载

姜似双手交叠落在身前,坐姿随意中透着优雅,语气和缓轻柔:“钱要有命花,才叫钱。”阿飞打了个寒颤,立刻想到了子夜时分生不如死的痛苦。尽管那种疼痛现在已经消失,可是他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心中涌上的是无尽后怕。那样的痛苦,他再也不想体验一回了。“一会儿荷包都被你揉烂了!”阿蛮心疼提醒道。这可是姑娘舍出脸面从刘仙姑那里借来的钱,姑娘容易嘛。“京城大大小小赌场不计其数,这笔钱放到那里不是大数目,你选三四个信誉好的赌场分别下注,事成后我会给你一百两银子作为报酬。”“不要报酬,不要报酬。”阿飞连连道。姜似笑笑:“办事拿钱,天经地义。你虽然出身市井,却是良民,我们不是主子与下人的关系,现在算是合作。既然是合作,事成之后当然该给你那份钱。”“那,那就...

主角:季崇易姜似   更新:2024-11-14 22: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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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季崇易姜似的武侠仙侠小说《似锦小说季崇易姜似》,由网络作家“季崇易”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姜似双手交叠落在身前,坐姿随意中透着优雅,语气和缓轻柔:“钱要有命花,才叫钱。”阿飞打了个寒颤,立刻想到了子夜时分生不如死的痛苦。尽管那种疼痛现在已经消失,可是他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心中涌上的是无尽后怕。那样的痛苦,他再也不想体验一回了。“一会儿荷包都被你揉烂了!”阿蛮心疼提醒道。这可是姑娘舍出脸面从刘仙姑那里借来的钱,姑娘容易嘛。“京城大大小小赌场不计其数,这笔钱放到那里不是大数目,你选三四个信誉好的赌场分别下注,事成后我会给你一百两银子作为报酬。”“不要报酬,不要报酬。”阿飞连连道。姜似笑笑:“办事拿钱,天经地义。你虽然出身市井,却是良民,我们不是主子与下人的关系,现在算是合作。既然是合作,事成之后当然该给你那份钱。”“那,那就...

《似锦小说季崇易姜似》精彩片段


姜似双手交叠落在身前,坐姿随意中透着优雅,语气和缓轻柔:“钱要有命花,才叫钱。”

阿飞打了个寒颤,立刻想到了子夜时分生不如死的痛苦。

尽管那种疼痛现在已经消失,可是他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心中涌上的是无尽后怕。

那样的痛苦,他再也不想体验一回了。

“一会儿荷包都被你揉烂了!”阿蛮心疼提醒道。

这可是姑娘舍出脸面从刘仙姑那里借来的钱,姑娘容易嘛。

“京城大大小小赌场不计其数,这笔钱放到那里不是大数目,你选三四个信誉好的赌场分别下注,事成后我会给你一百两银子作为报酬。”

“不要报酬,不要报酬。”阿飞连连道。

姜似笑笑:“办事拿钱,天经地义。你虽然出身市井,却是良民,我们不是主子与下人的关系,现在算是合作。既然是合作,事成之后当然该给你那份钱。”

“那,那就多谢姑娘了。”

“你去吧。”

阿飞把荷包仔细揣入怀中,想了想不放心,又取出来,躲到墙角脱下鞋子把荷包塞进了鞋帮里。

阿蛮嫌弃翻了个白眼:“当着姑娘的面就脱鞋子,还要不要脸面了?”

“这样保险。”阿飞嘿嘿笑道。

他混了这么多年最清楚,这世上比脸面重要的东西可太多了,至少这些银钱就是其中之一。

阿飞走到门口时,姜似在后面喊了一声:“阿飞——”

那声喊清清淡淡,在这初夏的茶室内仿佛煮茶的清泉,抚平了人心头躁意。

阿飞不由住了脚,低头转身:“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就是想和你说,要是不想当一辈子的烂泥甩在街头墙角,就好好做事吧。”

阿飞浑身一震,忍不住抬头看向姜似。

少女依然端坐在窗边桌前,漆黑的眸子清可见底,让人莫名感受到她话中诚意。

阿飞心头一热,胡乱点点头匆匆走了出去。

姜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姑娘,您就这么放心阿飞啊?他万一带着银钱跑了呢?”

“他不会。”

与其说他不会,不如说他不敢。

姜似不认为尝过断魂散滋味的人有勇气再来一次。

就像她刚才对阿飞说的,再多的钱也要有命花才好。

断魂散太过霸道,这些日子她只炼出一点,全招呼到阿飞身上了。

重生归来,她需要做的事很多,要用的人手很多,但她不会利用所学控制无辜之人。

这是她报复前生作恶的那些人时的底线,因为无论到什么时候她都不想变成他们那样的人。

阿飞当日既然主动撞上来调戏阿蛮,当然不是无辜的,暂时抓来替她跑腿正合适。

姜似留在雅室中喝了几口茶,阿飞已经匆匆走出了茶楼。

活到这么大浑身上下加起来的钱还没有如今脚底荷包里的一个零头,阿飞觉得自己走路都要顺拐了,简直不知道该先迈出哪只脚才好。

不紧张,不紧张……

阿飞精神紧绷,口中念念有词,才走出茶楼门口数丈,一只大狗突然窜了出来。

“汪——”大狗冲着阿飞喊了一声,语带警告。

阿飞险些跳起来,盯着面前的大狗如临大敌:“我警告你啊,我可是吃狗肉的,你要是再敢靠近一步,我就不客气了——”

大狗飞扑过来,一口咬住了阿飞的屁股。

“嗷——”阿飞发出一声惨叫

从茶室窗口看到这一幕的阿蛮掩口而笑:“姑娘,阿飞被狗咬了。”

姜似往外瞥了一眼,神色一怔。

那大狗好像是二牛呢……

“咦,姑娘,这只大狗好像就是那天给您送钱的大狗呢。”阿蛮对给自家姑娘送钱的大狗显然印象深刻。

“姑娘,您快看,它在干嘛呀?”

松开阿飞屁股的大狗耸着鼻子一点点往下,最后咬住阿飞的鞋子不松口了。

阿飞登时急了,连踢带打拼命挣扎:“小畜生快松口!”

“姑娘,那只狗该不会把咱们给阿飞的荷包找出来,再叼过来给您吧?”阿蛮看了一会儿热闹,突然反应过来。

当时这只大狗就是叼了想打二公子的人的荷包送给姑娘呢,荷包里还有金叶子和珍珠。

然而想想大狗现在还准备这么干,阿蛮的心情就一点都不美好了。

“姑娘,怎么办?”

此刻茶楼前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要是众目睽睽之下大狗从阿飞鞋子里搜出荷包叼过来送给姑娘,那乐子就大了。

姜似此时也傻了眼。

对付人她有许多法子,可是对付二牛,哪怕有法子她也下不去手。

情急之间,姜似轻轻喊了一声:“二牛——”

喊完之后,姜似摇摇头。

许是那次二牛对她的特别让她下意识觉得二牛还是那只对她言听计从的大狗,然而事实当然不是这样。

她与二牛,乃至二牛的主人,早已隔着前生今世了。

对二牛来说,她只是因为某个点引起了它兴趣的陌生人罢了。

楼下咬着阿飞不放的二牛忽然停下来,狐疑抬头看向窗口。

趁着这个当口,阿飞捂着屁股撒丫子就跑,跑出去数丈忍不住胆战心惊回头。

那死狗有没有追上来啊?

一见大狗前腿支撑着坐在原地,阿飞松口气,转眼跑没了影子。

“汪——”大狗冲着阿飞离去的方向委屈叫了一声,仰头看着茶楼的方向。

茶楼窗前已经不见了姜似的身影。

阿蛮担忧往外看了一眼:“姑娘,那只狗会不会上来找您啊?”

姜似摇头。

她现在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二牛刚刚真是因为听了她的喊声而停下来的吗?

“汪——”大狗仰着头,可怜巴巴又叫了一声。

姜似的心顿时软了几分。

要不要下去看看呢?

可是她若与二牛常有接触,就绕不开那混蛋了。

姜似现在想起与郁七的交往,依然耿耿于怀。

他以不经意的姿态闯入她的生活,却把七皇子的身份掩藏得死死的,只对她说是生活在边地的大周子民,因为家中与乌苗族有买卖往来才结识了乌苗族长老。

直到她点头允婚之后,他才坦白了身份,还不许她反悔了!

如果早知道他是七皇子,她绝对会守住一颗心离他远远的,后来也不会惨死。

“这是那天咬我的畜生,快给我打死它!”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怒吼。


马车缓缓动了,姜倩掀起窗帘探头回望,盯着少女窈窕绰约的背影目光复杂。

少女忽然回头,明媚阳光下容颜如画,美不胜收。

姜倩手一抖,雨过天青色的细纱帘匆匆落下来,马车疾驰而去。

姜似笑笑,提着裙摆款款往内走去,远远就看到慈心堂的大丫鬟阿福疾步走来。

“四姑娘,老夫人请您过去。”

姜似颔首,随阿福再次回到慈心堂。

冯老夫人命伺候的丫鬟退下,只留心腹冯妈妈一人,迫不及待问道:“四丫头,你昨夜究竟做了什么梦?”

“我梦见——”姜似眼神微闪,露出一丝恐惧来。

“我梦见那两只锦鸡要来抓我的眼睛,我慌忙避开,结果两只锦鸡居然向祖母飞去了……”

“然后呢?”冯老夫人眼神一缩。

“然后——”姜似顿了一下,飞快抬眸看了冯老夫人一眼,“我看到祖母避之不及,被一只锦鸡抓伤了眼睛。”

冯老夫人握着茶杯的手猛然一紧。

到了她这个年纪越发相信玄妙之事,昨夜做了这么个古怪的梦被吓醒,她心里就很膈应,没想到四丫头也做了同样的梦。

“你可记得锦鸡抓伤了祖母哪只眼睛?”

“左眼。”姜似毫不犹豫道。

冯老夫人心神巨震。

如果说先前她还有几分犹疑,现在就不得不信了,她梦中锦鸡抓伤的正是她的左眼!这个梦绝非祥兆,且十有八九会应验的,不然没道理祖孙二人会做同一个梦。

“后来怎么样了?”

“见到锦鸡抓伤了祖母,孙女就吓醒了,没有后来了。”

冯老夫人沉默着,好一会儿才喃喃自语道:“这个梦暗示着什么呢?”

她这话原是心神不宁之下的自言自语,谁知姜似接口,“暗示很明显啊。”

冯老夫人怔住,仿佛从来不认识这个孙女般。

姜似抿唇一笑,“我今日一见到二姐就想到啦。二姐在伯府姑娘中行二,又属鸡,两只锦鸡不就是她嘛。”

“胡说!”冯老夫人脸色一沉。

姜似摊手,“本来孙女也想不到的,谁知昨夜才做了那个怪梦,今日二姐就来了。”

“够了。”冯老夫人把茶杯重重往茶几上一放,不想再听姜似说下去,“你回去吧。”

“孙女告退。”

姜似起身对冯老夫人略一屈膝,抬脚便往外走。

“等等。”冯老夫人在背后喊了一声。

“祖母还有什么吩咐?”

“我不想从别人口里再听到这些胡言乱语!”

姜似笑了,“祖母放心,孙女知道了。”

前世,“胡言乱语”的正是祖母本人。

就是这个时候,冯老夫人左眼开始莫名疼痛,没过两日竟看不见了。

冯老夫人哪里受得住一只眼睛失明的痛苦,请了几个大夫无果后转而请了个神婆来。

神婆做了一场法事,最后矛头居然指向了姜湛。

姜湛行二,喜欢遛鸟逗狗的他恰巧新买了一双鹦鹉,种种迹象都与冯老夫人的怪梦对上了。

冯老夫人对此深信不疑,当着姜湛的面命人把那一双鹦鹉拧断了脖子。

说来也怪,那对鹦鹉被处死后没多久冯老夫人的左眼竟又好起来,从此对姜湛越发不待见。

姜似还记得姜湛死后她回来奔丧,平时对二哥非打即骂的父亲头发白了大半,而祖母却冷静如常。

当时的她认为祖母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名门风范,后来才明白祖母那不是冷静,而是冷漠。

感情本就寥寥,又怎会伤心?

姜似离开后冯老夫人却没有表面上那么淡定,“冯妈妈,你怎么想?”

府中是二太太肖氏管家,平日里肖氏没少给冯老夫人身边的人甜头,冯妈妈自然替二房说话。

“这个,不好说——”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莫非不知道我的脾气?”

冯妈妈忙道一声是,斟酌着道:“婆子冷眼瞧着四姑娘今日对二姑娘不大亲热,许是姐妹间有点小矛盾才这么说。”

“那四姑娘的梦又该如何解释?”

“四姑娘与老夫人做了相关的梦,说明这个梦真的预示了什么,但究竟应在哪里婆子想不到。”

“但愿只是巧合。”冯老夫人喃喃道。

冯老夫人与冯妈妈说话的时候,雅馨苑来了个穿嫩绿比甲的丫鬟,悄悄找阿喜问了几句话忙回去给二太太肖氏复命。

“太太,阿喜姐姐说二姑奶奶今日被四姑娘呛了好几次,老夫人被吵烦了就没再留二姑奶奶。二姑奶奶许是心里不痛快,就直接回了婆家……”

肖氏一张脸瞬间沉了下来。

岂有此理,她管家这么多年,自问大面上没亏待过大房,倩儿对姜似也不差,姜似竟敢给她女儿气受?

肖氏越想越恼火,阴着脸吩咐道:“去把厨房上的刘婆子叫来。”

姜似并不知道姜倩的匆忙离去让肖氏对慈心堂发生的事格外上心,。从慈心堂离开后,她派阿巧去向姜安诚禀报一声,带着阿蛮出了门。

临窗的茶馆二楼正好能看到热闹的街景,姜似捧着一杯茶慢慢喝着。

阿蛮灌了一口茶,品着滋味道:“并没有咱们家的茶好喝呢。”

“吃茶不光为了滋味。”姜似目不转睛盯着窗外。

“那还为了什么呀?”阿蛮好奇问道。

姜似已经看到姜湛远远走来。

姜湛还不到十七岁,走在人群中身高并不算突出,却总能让人一眼就瞧见他。

明珠美玉般的少年郎,就如砂砾堆中的珍珠,天然吸引人目光。

而此时吸引姜似的却不是俊美无双的兄长,而是兄长手中提的那只鸟笼。

竹丝编织的精美鸟笼,里面赫然是一对彩羽鹦鹉。

“当然是为了堵人!”姜似解释了一句,目光追随着姜湛由远及近。

姜湛哼着小曲脚步轻快,小厮阿吉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

眼见姜湛就要从茶楼旁走过,姜似掰下一块茶点扔了下去,正好砸中姜湛肩头。

姜湛伸手一摸,白皙的手掌上沾着糕点渣子。

姜湛大怒,仰头就骂:“谁这么——”

少女明媚的面庞从窗边隐去。

“——机智啊!”姜湛大喘气接上了前面的话。


冯老夫人心中突兀升起这个念头,随后暗笑自己太敏感了,看向姜倩的眼神恢复了慈爱。

姜倩却在心中打了个突。

她很清楚,祖母的疼爱从来都是有条件的。

她父亲比大伯父有出息,作为父亲唯一的嫡女,她从小就得到了比其他姐妹更多的疼爱,她嫁到长兴侯府后祖母越发高看一眼,这从她每次回娘家祖母的态度便能看出来。

可是这两次,祖母明显有些不对劲。

姜倩悄悄看向二太太肖氏,肖氏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瞧不出半点端倪。

她的目光便越过数人,落在姜似身上。

那个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的少女穿了一件半新不旧的葱绿色衫子,中规中矩的双丫髻上戴着两朵寻常珠花,精致的眉眼笼罩着事不关己的漠然。

饶是如此,她依然好看得仿佛发着光,让看的人生出造物不公的感叹来。

姜倩心中的疑惑就更重了。

伯府共六位姑娘,大姐天性懦弱,三妹是庶出子的女儿,五妹、六妹都是庶女,最爱掐尖的就是姜似。

姜似很清楚自己相貌上的优势,哪怕是在家中,每次出现在人前都是精心打扮过的样子。

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姜倩一下子想起来,前两天回娘家时姜似的穿着就很随意了,只是那时候她被姜似莫名其妙的挑衅气得不轻,忽略了这一点。

姜倩并不是笨人,虽然没有什么证据,却笃定冯老夫人态度的微妙转变应该与姜似有关。

“倩儿,既然已为人妇,就不要这么频繁回娘家了,免得侯府有想法。”冯老夫人轻轻揉着左边太阳穴道。

姜倩乖巧点头:“孙女晓得的,只是前日过来见祖母气色不算太好,心中放不下,这才回来看看。”

姜似悄悄勾了勾唇角。

姜倩为了显示孝顺,果然没有提起她的信,而是归到自己细心体贴上面来。

“你这丫头真是有心了。到了祖母这个年纪,还有什么气色不气色的,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姜倩的话让冯老夫人很是熨帖,笑得眼角皱纹舒展开来。

姜倩掩口笑起来:“祖母这话可说错了,以您的身体与福报定要活到一百岁的。”

“是啊,等沧哥儿娶妻生子,您的曾孙长大了还等着您给挑媳妇呢。”二太太肖氏附和道。

姜沧是长孙,与姜倩龙凤双生,现今并没娶妻。

与勋贵家婚嫁早不同,走科举一道的学子大多晚婚,他们一旦考上功名,女方的出身就能有一个质的飞跃。

大周举子为了中进士熬到三十出头才成亲的大有人在,更别说姜沧还不到二十岁。

冯老夫人显然也不为姜沧至今未娶着急,闻言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左眼忽然尖锐痛了一下,好像有一根针猛然刺入。

冯老夫人立刻闭了眼,脸色瞬间煞白。

屋内融洽的气氛忽然一滞。

二太太肖氏与姜倩对视一眼,皆有些疑惑。

数息后,冯老夫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老夫人——”

冯老夫人手一抬,止住了肖氏的话头,淡淡道:“我有些乏了,你们都散了吧。”

“祖母——”忽然的气氛转换让姜倩颇觉不甘。

冯老夫人深深看了姜倩一眼,压下复杂的情绪:“既然回来了,就陪你娘吃顿饭再回去。”

肖氏一听这话,脸上顿时一热。

她哪里听不出,冯老夫人还为她探听慈心堂的事恼着呢。

姜倩却不知道这些曲折,见冯老夫人如此,只得随众人一道退了出去。

望着姜似潇洒离去的背影,姜倩嘴唇翕动,有心喊住说上几句,肖氏却轻轻咳嗽了一声。

姜倩看向肖氏。

“去雅馨苑吧。”

母女二人回了雅馨苑,屏退下人,姜倩迫不及待问道:“府中莫非发生了什么事?我觉得祖母态度有些奇怪。”

肖氏忍着尴尬把情况讲给姜倩听。

“母亲确实太急了,以祖母那样强势的性子,哪能容忍有人打探慈心堂的事呢。您要是忍耐一些日子再出手,姜似就不能扯到祖母身上来,那么她一个晚辈与您这样硬着来,祖母都容不得。”

“我本来想着当时给些颜色会让那丫头以后老实些,谁料到她竟是不要脸面的泼皮性子!”肖氏一想到被个晚辈弄得灰头土脸,心中就窝火。

“不对——”姜倩秀气的眉拧了起来。

“怎么了,倩儿?”

“祖母的态度不是从您派人打听慈心堂的事才不对的。”姜倩显然不是粗心的人,蹙眉仔细思索着。

片刻后,她的眉舒展开来,语气笃定道:“是那个梦,那天姜似忽然提到做了一个梦后,祖母态度才开始不对的!”

“姜似梦到两只锦鸡抓她的眼睛?”肖氏在这方面并不迟钝,略一琢磨面色陡变,“我明白了,你祖母定然是由那两只锦鸡联想到了你身上!”

姜倩颇有些莫名其妙:“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肖氏眼中闪过厉色:“姜似不是问你祖母有没有做噩梦嘛,说不准她做了那个梦是假,你祖母做了那个梦才是真,只是那死丫头不知怎么听到了风声!倩儿你想,伯府姑娘中你行二,还是属鸡的……”

“祖母还信这些?”姜倩脸色难看起来。

姜似眼高于顶,对伯府姐妹态度淡淡,唯独对她很亲近,怎么忽然之间就成了这样子?

至于祖母,疼爱了她这么多年,真会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梦就厌弃她?

“倩儿你还年轻,等到了娘这个年纪就知道了,这人啊,年岁越长越惜命,所以就越发相信这些了。”

姜倩缓缓点头,脸上陡然罩了寒霜,喃喃道:“本来我还有些不忍心——”

“倩儿,你在说什么?”

姜倩回神:“没说什么。”

这时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接着丫鬟的声音传来:“夫人,慈心堂那边出事了。”

肖氏立刻把丫鬟叫了进来:“出了什么事?”

“老夫人一只眼睛忽然看不见了!”

“什么?”肖氏不由后退半步,想到母女二人刚才的猜测,脸色惨白看向姜倩。


“易郎,你快回府吧,已经很晚了,要是被发现就麻烦了。”

女子低着头,声音带着哽咽。

季崇易伸出手扶住女子双肩,语气激动,“我不走。巧娘,你难道不知道我马上要成亲了?家中本来盯得就严,我这一走恐怕再也见不着你了……”

身后有备而来的姜似眼神陡然转冷。

原来季崇易的心上人叫巧娘,难怪上辈子只因自己对贴身丫鬟叫了声“阿巧”,在季府便受尽冷落。

上辈子季崇易婚前跟巧娘私奔殉情,不想巧娘死了,他却被救了回来,还被迫继续婚约,迎娶姜似。自此,再多才多情貌美的姜府小姐也比不上季崇易心里一个死去的巧娘!

直至自己惨死季府,季崇易也没有动自己一下。

幸好,如今自己重生回十五岁!

为了改变命运,她姜似定要让这对殉情的鸳鸯好好死一死!

丫鬟阿蛮担心地拽拽小姐,二人是偷了看门婆子的钥匙偷跑出来的,这要是让老爷知道,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姜似对她“嘘”了一声,表示安静。

随后便见巧娘哀婉一笑,“易郎,你把我忘了吧——”

季崇易猛然掩住巧娘的嘴,声音扬起,“我不许!”

“易郎——”

巧娘别开脸,泪水簌簌而下。

姜似冷眼看着,开始紧张起来,看这架势,两个人就要殉情了吧?

希望接下来能一切顺利……

只见季崇易猛然转身,低头堵住了对方的嘴。

二人吻到动情处,浑然投入一步步往后退,紧跟着“扑通”一声巨响传来。

姜似不由瞠目结舌。这,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殉情怎么成了意外落水!

两人似乎都不会水,随着水面起伏一边挣扎一边喊救命。

姜似顾不得其他,一推阿蛮赶紧说:“按先前的计划行事!”

阿蛮如梦初醒,拿出包袱里的小铜锣敲起来,“走水啦,走水啦!大家快来救火呀!”

而姜似也不敢耽搁,点燃几个湖边的茅草亭拉着阿蛮躲起来。

这时节天干物燥,最易走水。很快离湖边不远的民宅陆续亮起了灯,男女老幼纷纷拿着盛水的物件跑出来救火。

水中挣扎声渐渐弱了,姜似捏紧拳头望向水中。

黑沉沉的湖水如巨兽,吞噬着两人的生命。

姜似重生后早想着今日拿竹竿将浮上来的季崇易摁下去,以泄自己前世之恨。

可若是季崇易死了,还没有过门的她就要背上克夫的名声。

重活一世,姜似虽然对看破虚名,却不意味着愿意为别人犯蠢的行为付出代价。

所以季崇易不但不能死,巧娘她也要救。

这两个人活着,就是季崇易婚前私奔!

她就有了光明正大退亲的理由。

看着水中上下起伏的二人,姜似开始紧张起来。

她并不担心季崇易,既然前一世季崇易没有死,这一次应该也会没事,可是巧娘不一样。

前一世,巧娘连尸首都没能捞上来。

就在这时,一阵强风刮来,很快刮到湖面上,带起一股气流。

借着皎皎月色,姜似看到季崇易与巧娘之间出现一个漩涡,紧接着巧娘便沉了下去,再也没有浮起来。

姜似心中一紧,跑到大石后迅速脱下外衫,露出银灰色的紧身衣。

那是鱼皮缝制的水靠,月光下泛着银辉,越发显出少女不盈一握的纤腰。

少女如一尾美人鱼悄然入水,往巧娘下沉的位置游去。

初夏的夜晚,湖水有些凉,抚摸着少女裸露在外的柔嫩肌肤,令她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姜似整个人沉入水中,中途换了口气又沉下去,勉强能看到巧娘在水中载沉载浮。

她快速游过去,伸手抓住了巧娘脚踝,拖着她往湖边游去。

姜似不过十五岁,虽然水性不错,力气却不足,浑身湿透的巧娘对她来说仿佛有千斤重。

她用力咬着唇,连下唇咬出血来都丝毫不觉,等终于到了湖边,已经快脱力了。

来救火的人已经奔到湖边来打水救火,隐藏在人群中的阿蛮捏着嗓子喊道:“你们快看,湖里有人!”

众人闻声望去,纷纷变色,“不好,有人落水了!”

很快就有精通水性的人接连跳入湖中前去救人。

姜似用力把昏迷不醒的巧娘往岸边一推,悄无声息潜入水中往旁处游去,隐约听到身后传来惊呼,“这里还有一个!”

没过多久,季崇易与巧娘就被救起来。

姜似从另一侧游到湖边悄悄上岸,躲在树后隐住身形。

季崇易与巧娘先后吐出几口水,很快睁开眼睛。

人被救醒了,姜似松了口气。

早就得过姜似叮嘱的阿蛮躲在人后,粗着嗓子喊道:“咦,这少年是安国公府的三公子啊,咱们把人送去讨赏钱去!”

阿蛮个子高挑,穿着一身男装,根本没有人注意她。

一听是安国府的公子,众人皆来了精神,吵吵嚷嚷着让人去抬轿子给送过去。

劫后余生的季崇易刚缓过神,听人们要拿他回家讨钱,脸色大变。

“我不是什么安国公府的三公子!”

亲个嘴都能掉湖里去,这要是传出去安国府的面子岂不丢尽了。

“是不是安国府的公子那不简单,派人去问问不就得了。”

“这公子衣着不凡,我看他就是......”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机灵的已去安国公府报了信。

安国公府早已乱成粥,一听来人说三公子在莫忧湖溺水了,安国公夫人立时昏死过去。

世子季崇礼赶紧让人带路,领着家丁直奔莫忧湖而去。

同住一坊的各府下人也偷偷跟去,在莫忧湖见到浑身湿漉漉的季崇易与紧挨着他的女子,哪还有不明白的。

登时传闻满天飞,安国公府的三公子居然和一个姑娘殉情了!


庭院里针落可闻,众人视线全都落在姜倩身上。

冯老夫人心中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果然如此,那梦中的锦鸡就是指的二丫头!

微风把姜倩额前碎发掀起,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怎么会……”姜倩喃喃着,茫然看向肖氏。

此刻她脑海中一片空白,连感官都是麻木的,只回荡着一个念头:刘仙姑不是被母亲买通了吗,为什么她成了那个邪祟附身的人?

“仙姑是不是弄错了?”肖氏铁青着脸上前一步,在“弄错”两个字上特意加重了语气。

刘仙姑一脸淡然:“太太说笑了,人能弄错,定魂铃没有弄错的道理。”

“可是这不该——”肖氏视线落在刘仙姑手中铃铛上,眉心紧锁,语气意味深长,“这铃,是不是坏了?”

刘仙姑笑了笑,随意往前走了两步,举起铃铛在六姑娘姜佩面前一摇。

清脆铃音再次响起。

她后退,对着姜倩重新摇铃。

铃铛仿佛哑了一般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场面再次安静下来,于安静中有种说不出的尴尬以及对未知的敬畏。

“不可能是倩儿,仙姑——”肖氏紧紧握拳,手背上青筋凸起,“仙姑”两个字被她咬得极重。

刘仙姑对着肖氏行了一礼:“太太,天意不可违,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她这可是实话实说,她要能决定哪会弄出这么多麻烦来。

“仙姑既然已经找出了邪祟,就请做法驱邪吧。”冯老夫人催促道。

“老夫人——”

“够了!”冯老夫人毫不客气打断肖氏的话,冷冷道,“仙姑是你请来的,你难道不认可这个结果?”

肖氏嘴唇抖了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到这时她才惊恐发现,这一次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人是她请来的,现在查出来妨害老夫人的是她女儿,她总不能说刘仙姑私下收过她的钱吧?

肖氏第一次体会到了哑巴吃黄连的滋味,面无表情看着刘仙姑:“那就请仙姑赶紧做法吧,好让老夫人尽快恢复。”

刘仙姑有些神通不假,但她却不信老夫人的眼睛真能因为做场法事就好起来,到那时她就会跟老夫人说刘仙姑没有真本事,重新再请个人来。

当然,如果刘仙姑按着先前说好的把姜湛指出来,做法后老夫人眼睛不见好转就是另一种说法了。

“那我开始了。”刘仙姑把铃铛往怀中一收,双手不停掐动围着姜倩转圈。

其他人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姜倩孤零零立在那里,听着刘仙姑的念念有词,一张俏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如同调色盘。

“去!”不知转了多久,刘仙姑忽然一扬手,手上火焰腾然而起。

惊呼声此起彼伏。

带着火焰的手落在姜倩肩头。

“啊——”姜倩不受控制尖叫起来。

出人意料的是,那火焰就这么熄灭了,并没有把姜倩的衣裳点燃。

“那是什么?”

冯老夫人眼神一缩。

姜倩肩头的位置逐渐显露出来一片红色,那红越来越鲜艳,让人忍不住联想到鲜血。

又过了片刻,那团红色渐渐变淡,最终消失无痕,仿佛从未出现过。

“好了,邪祟已除,老夫人的眼疾不出三日就能好起来。”刘仙姑微微喘了口气,笑着对冯老夫人道。

“当真?”冯老夫人迫不及待问道。

刘仙姑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点了点头,眼角余光扫了人群中的姜似一眼。

她哪知道能不能好起来,是那小姑奶奶说的啊。

那日在天香茶楼里,那小姑奶奶就说只要她依言照做,东平伯老夫人的眼疾不出三日便好,许她一个名利双收。

威逼加利诱,由不得她不点头。

“仙姑辛苦了。”冯老夫人露出真心的笑容,冲阿福使了个眼色。

阿福立刻捧上来一个鼓囊囊的荷包。

“我乏了。肖氏,这两日你好好招待仙姑,不要失了礼数。”冯老夫人交代着。

刘仙姑既然敢当众说她的眼疾不出三日便好,她已经信了五分,但毕竟事关己身,把刘仙姑留在府上住三日最妥当。

还要住下?

刘仙姑一听就傻了眼,若不是多年来练就的厚脸皮,当场就要露出端倪。

她微不可察扫了姜似一眼。

站在姐妹中间的少女明艳如海棠怒放,面无表情比划了一个“六”的手势。

刨祖坟,传八卦!

刘仙姑:“……”

“那就叨扰了。”刘仙姑冲肖氏施了一礼。

“仙姑客气了,若是招待不周,还望见谅。”肖氏几乎咬碎银牙,看着刘仙姑的眼底一片冰冷。

冯老夫人不悦道:“那就好好招待。”

肖氏顿时尴尬了。

一旁的三太太郭氏险些笑出声来。

她很久没看到二嫂这么吃瘪了,最近的一次还是因为四姑娘,难道说这要成为常态?

嗯,想想就觉得痛快。

“儿媳知道了。”

冯老夫人点点头,这才看向姜倩。

姜倩这个时候还没从打击中恢复过来,嗫嚅道:“祖母——”

冯老夫人脸上的嫌恶之色不加掩饰,淡淡道:“二丫头,我早就说过,你已经嫁为人妇,无事就不要回娘家来了,免得侯府说你不守为人媳的本分。”

姜倩身子微晃,咬唇道:“孙女知道了。”

母亲与刘仙姑之间究竟出了什么差错?这份羞辱,她终身难忘。

“冯妈妈,扶我进屋吧,这里叫人好好收拾一下。”

冯老夫人进屋后立在院中的众人默默散了,离去前不由多看了姜倩两眼。

从此后,姜倩在老夫人那里是失宠了。

姜湛陪着姜似往外走,依稀听到身后声音传来:“二妹,你没事吧?”

这是大公子姜沧,姜倩的孪生兄长。

姜倩低低说了什么,后面的话无法听清。

“马后炮。”

见姜似看向他,姜湛撇了撇嘴:“要是那神婆敢说是你,我当场就会把她揍得妈都认不出来,看她还能装神弄鬼骗人不!”

姜似莞尔一笑:“我知道二哥最厉害了。”

姜湛万没想到姜似夸得这么直接,耳根腾地红了,胡乱岔开话题道:“四妹也不相信那神婆的胡言乱语吧?”

少女一脸纯真:“我相信啊。”

“啥?”姜湛脚下一滑差点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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