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姨在村子里很活跃,跟着去分地,跟村民们说,要怎么种药材,这些地要怎么整理。
“咱们先种一些一年生的,第一年先赚了钱,再想办法种一些多年生的,多年生的更值钱。”
大家都听她的,按照她说的做,在山上挖了药材换钱,再去买种子,或者是直接在山上采集种子回来。
开春的时候,家家户户忙完春耕,就忙山头上的地。
我家也分了地,沈姨跟不言不语落户在我家,也分到了山地。
分地的时候是按照人头分的,沈姨提议男人女人都能分,不能只按照人头分给男人。
大部分村民们都同意,因为很多人家里女人多,要是不分给女人,他们就亏大了。
因为这,女娃子在家里的待遇也好多了。
毕竟这也是个人头,能分到地的。
我们家也是女人多,要是不分给女人,能分到的就太少了。
只是我们跟大家一样,都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
说到底,这山头还是村子里的,村民们齐心协力才能赚到钱。
沈姨除了带着村民种药材,还会继续在山上采药,有一回还真让她采到了人参。
她拿着人参美滋滋围着我娘转,“看见没,看见没,我就说能挖到。”
我娘气的差点拿了铲子砸她的头,“一边去,别在这儿裹乱。”
沈姨笑嘻嘻拿着人参跑了,琢磨了很久,还是想把人参拿去卖钱。
她知道我娘想买地,想很久了。
结果那人参当晚就被我娘切成片,炖在鸡里了。
沈姨痛心疾首了一会儿,就美滋滋喝鸡汤,还让我们多吃肉。
家里银钱多了些,吃的好点,她和不言不语的脸色也终于好多了。
不言不语跟村子里的孩子们混熟了,终于不再是板着小脸,笑容也多了些。
有时候还会跟人打架,滚的全身都是泥回来。
我这个当姐姐的终于能威风一把,板着脸叫他们把衣服脱了,还叫他们在墙根下罚站。
他们也不再像以前那么疏远,跟我笑嘻嘻的,甜甜地叫我姐姐。
你还真别说,他俩长的好看,叫起姐姐来,也好听的很。
沈姨有了时间,就开始每天早晚带着我们四个习武。
“习武可以强身健体,保护自身和家人,你们四个都不能懈怠,阿轩你年龄大了,开始的太晚,但更要努力才是。”
大哥现在对沈姨很信服,她说什么,他就认真去做。
有时间,她就教我们读书。
“不考功名也要多读书,多明白些道理,总是好的。”
沈不言是学的最快最好的,他几乎过目不忘,学习进度远远把我们三个榆木脑袋落在后面。
我娘看着沈不言沉思。
有一天,还是跟沈姨商量,送沈不言去学堂。
“就算不能考功名,也不能耽误了他,万一以后平反了呢。”
沈姨沉默了两天,抱着我娘哭了一场。
“我也想有那一天,可我不敢想啊,我沈家一百多口人,几乎都死了。
我沈氏一门忠义,却被人指着鼻子骂叛国,被百姓堵在街上骂,我们真的还有平反那一天吗?”
“就算平反了,我爹娘,我大哥二哥他们都看不到了,他们死的时候都闭不上眼,他们冤啊,我沈氏一门都冤啊!”
“朝堂权力更迭,我们已经尽量避开,从不去参与那些争斗,为了避嫌不成了攀附皇权的工具,爹娘还把我留在家里招赘,谁知道还是没躲过去。”
这是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看她哭。
我娘拍拍她的背,安慰道,“会有的,说不定就有呢,人总要向前看啊。”
沈姨大哭一场,哭到睡着了。
她平时风风火火,总爱跟我们说笑,张扬艳丽,但有时候真的像个孩子,睡着的时候就更像了。
娘在一边守着,红着眼,像哄小时候的我们一样,在她背上轻轻拍着。
睡醒后,沈姨脸色比以前还好看,就好像痛哭一场的不是她一样。
她还是送沈不言去了学堂,就在县城。
大哥换了摆摊的地方,挪到学堂附近,每天去摆摊,可以送他去学堂,晚上再接他回来。
沈不言不爱说话,看了看我娘给他做的新衣服,我给做的新书包,朝着我们鞠了一躬。
“谢谢大娘,谢谢姐姐,不言会努力的。”
我摸摸他的头。
这还是第一次听他这么大声说话,这孩子,也比以前活泼了些。